一、乐观的麻痹
上周,中国公布经济数据如火如荼;全世界为此鼓掌欢呼,中国为此心得志满。虽然中国经济数据准确性始终让人怀疑,但大趋势的真实性仍然不容怀疑。中国经济似乎已经确定走出危机,正在迎来新一轮高速成长。
对于通货膨胀,全社会关注度日益增高;但似乎仍然不是眼前的危机。公布的数据,物价指数竟然还在降低;似乎通缩才是现在需要解决的问题。失业问题似乎已经淡忘,政府相关已经指出,广东和浙江甚至出现了劳工荒。
这种乐观气氛,并不仅仅是政府的感觉;更是媒体的感觉。而且,媒体的感觉,远好于政府;外国对此的感觉,远好于中国对此的感觉。
我实在无意将自己列入末日论者,但却无论如何乐观不起来。更以为,中国经济只是服用了一级麻醉剂,虽然暂时避免了疼痛;但已经为更深的经济危机,打下了根基。而且,对于存在的诸多根本问题,中国似乎进入了麻痹状态;毕竟乐观的气氛下,置之不理也没有什么问题;没有人认为会出什么危机;相信什么都不会阻挡中国的增长。
二、中国今年种下房屋贷款危机
中国最先走出经济危机的,是房地产市场。经历了转瞬的价格紧缩,随后便一发而冲天高高的昂起了头。还有什么产业,更能体会中国经济哪里有什么危机呢?这是一场盛宴,始作俑者是地方政府和中央政府。地方政府财政与土地房产经济,已经如此紧密捆绑在一起;地产商已经堂而皇之登堂入室财政税务支柱。这是中国最大的经济鸦片;地方政府已经不能自拔;其收入已经严重依赖地产财政和税收。中央政府同样将房地产,作为振兴经济的桥头堡和火车头;作为税务奖励和优惠刺激,天平极大倾斜于此。
问题在于,房地产火热甚至火爆的市场;总归需要买单者。以房价上涨为预期,以倒买房产投机为唯一目的,最多以保值为目的投资;需要房价不断上涨为前提。但,这是不可能的任务。当后续买单者停止之后;首先出现的是房屋贷款雪崩式的无法偿还。这将是中国版的房屋贷款危机。即便将自己的终生储蓄和每月收入,都用于房屋贷款,也根本无法偿还今年高昂的房屋贷款金额。我想,明年或早或晚;这场危机一定会到来。到时侯,我不知道,中国的总书记,会有何种中国版的拯救房主措施和办法呢?中国的房屋贷款,都是一级市场银行直接贷款,到时侯银行的巨额房贷欠款,中国的总理,又准备如何拿国库抵销呢?当这一切发生和到来的时候,即便有上帝的帮助,中国还能控制得住通货膨胀吗?
三、消费的增长只是另外一个中国
扩大和提升国内市场消费,这是普遍的共识。经济学家和政治人物,都提出了经济和政治的主张。但唯独没有人愿意追本溯源,不是不清楚,不是不知道,不是不明白,不是不是不是太多了:消费的源泉在于收入,而收入只在于工业。没有制造业,便没有收入。离开制造业的服务业,总归是无法兴旺发达的。
对于用于出口的制造业,中国有数不清的刺激和奖励政策。但是,对于国内市场的制造业,中国的政策没有丝毫刺激和奖励,同时仍然有相当惯性的沉重负担。由于税务的倾斜和操作方便;以土地厂房固定资产税为例,几乎完全是为制造业量身打造;唯有制造业需要对此承担。商业由于更多采取租赁,而免于此税收。经济危机无论怎样,对于国内制造业的税收,丝毫无所减免。
与房地产市场火爆,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今年中国工业用地和厂房租赁,其价格不仅没有丝毫上升,反而略有下降。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制造业的萎缩和萧条。中国成为世界第一大汽车市场,或者可以为此认为制造业的蓬勃发展。我却对此认为需要另外看待。无容置疑,中国一批大型制造企业,其开工率和产能之高;代表着制造业的繁荣景象。但仅仅是工业的繁荣,并不能自然带来收入的广泛受惠。工业文明必须同时伴随政治进步,才可以将工业繁荣创造的财富,更加广泛向更为广大的阶层分配;唯有如此,消费才可以实现提升和增长。那么,如何看待今年市场澎湃的消费增长呢?我以为这是另外一个中国;并非虚假的中国,但却是另外一个中国。我一直认为,有两个中国;一个是官方的中国,也包括官方背景或官方环绕的的中国;另一个是民间的中国,更多由私人企业及其雇员所组成的,更多由农民所组成的中国。近日中国统计局终于将私人企业雇员,纳入国民工资统计计算;结果是吃惊的,工资的平均数字被极大拉低了;这还被社会认为,私人企业的工资估计偏高了。作为国民就业的主要渠道和国民主体的受雇所在;这样的工资,是不会有什么消费澎湃的。中国不同于西方的是,西方私人企业工资普遍高于政府公务员。基于啃噬纳税者的消耗和食利阶层的消费增长和澎湃,于这个国家经济只能是负面的和不可持续的。不同于西方的凯恩斯主义,新中国前三十年的经济早已向世人也向自己表明,只有社会主义才能救中国;完全走不通。现在国进民退的大趋势,让人恍若回到从前,尽管这是资本主义的国企大跃进;由国家主导的资本主义,比之市场指导的资本主义,现在看来辉煌如日中天。但,其分配更加寡头,比之市场资本主义,更加无助于促进和带动消费增长。
分配的极为不均;同时伴随着税收的更为不平等。官方以及背景的阶层,其纳税从来无公开;其收入作为特权很少纳税,倒是公开的秘密。与此相反,民间的中国,有限的收入,同时因为工资收入,却被政府以极低的个人收入调节税起点,反而被政府再去拿走。对于股市投机的暴利所得,对于大量待期解禁出售的官方背景的股票;却免征利得税。
扩大和提升国内消费,于民间的中国,让你拿什么来做到?2009年,两个中国的差距和分野,比之以前更加悬殊和鲜明了。政府的刺激措施,无论从任何意义上讲;都极大拉开了两个中国的差距。某种意义上讲,国内消费的提升和增长,于民间中国,更是遥遥无期不可指望望洋兴叹了。
四、失业率将是漫长和残酷的
中国政府的就业率和失业率,是所有经济数据中,唯独完全没有意义的。2009年,中国的失业情况;从大学生到劳工阶层,全面恶化了。所谓劳工荒并非不真实,而是真实的假现象。经过三十年市场经济,万恶的户籍制度,不仅没有削弱,反而强化了。由此可以看出,依靠市场经济发展,自然可以带动政治进步,实在是痴人梦话天方夜谭了。今天的民工,已经不简单满足于打工挣钱了;不能给予其平等的工作地位和平等的人格对待;但凡有丝毫可能,并不积极于外出务工了。三十年了,政府的文件,政府的媒体;“民工”依然不绝于口,只是现在不敢称呼“流民”“盲流”了。这是何等的无耻和悲哀。
尤为新的失业问题,是高等学校大学生的失业恶魇。这哪里还有丝毫的天之骄子,已经沦为“蚁穴”生活的一代,让世人让社会,为他们感伤哭泣,为他们感天动地。在这样的报告文学面前,不知道政府的数据,还有何等颜面与勇气。这些大学生,无怨无悔,不知疲倦,住蚁穴奔劳作;这是何等的悲壮与凄惨。制造业和私人企业的萎缩,所带来就业机会的萎缩和萧条;又加上高等教育的万恶和失败;为这一代人,带来怎样的人生历练啊。这让我想起了上山下乡插队知识青年,那个时代,那一批失落的一代人。
问题在于,这不会结束;这是今后长达十年的残酷;这将是残酷的十年。失业恶魇笼罩着一年又一年一批又一批的失业大学生;即便找到工作,相对大都市机会多一些;但需要忍受“蚁穴”的生活,不知几年又多少年。
政府对于高企的失业率,并无意复兴制造业,以及扶持中小企业;用红楼梦贾母的话形容今日政府,真是再合适不过了:哪有猫儿不吃腥的。政府从来不在税收问题上动真格,以扶持私人中小企业和制造业。为何是十年,不是二年,也不是二十年。失业既是经济问题,也是政治问题,更是社会问题。今天的报导,世界贸易组织总干事,认为经济危机最大的困难和危害,在于高企和长期的失业问题。失业的高企和长期,对于所有国家,都必将带来变化;十年只是一个形容词。无论如何,失业都将打破原有秩序。这可能是新政,也可能是纳粹;总归我们将迎来冰川和风暴,从这个意义上讲,当然我们是在步入更深的危机。
2009年,经济增长最为典型的特征,是没有就业增长的经济增长。我们不禁要问,经济增长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麽?又是为了谁的经济增长?
五、通货膨胀不会太晚到来了
现在的问题,不是通货膨胀是否会到来,而是是否通货膨胀可怕。这是政府对于通货膨胀态度暧昧的心态。房价是如此的高涨,如果这不是通货膨胀,那只能是自欺欺人了。今年的经济复苏,已经让全社会通货膨胀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前述四个问题,尽管是在步入更深的危机,但尚不足以致命;然而一旦爆发广泛意义上的通货膨胀;那绝不是危机,而是灾难,是深重的灾难,是致命的灾难。
达人们以产能过剩为由,自然认为不会有通货膨胀。这是饱汉不知饿汉饥。不要说私人企业和中小企业,就是大型企业,利润巨幅下降,已经是普遍的现实情况;这在今年尤其明显。对於官方背景或是资本市场背景的大型企业,尚可以忍受;因为有巨额资本支撑。对于民间企业私人企业中小企业;涨价可能会死,但不涨价现在立即就死。涨价是唯一可以做到的事情;中国消费者,在享受了多年的打折和低价之後,不得不面对,已经局部开始的,我相信明年会是广泛的物价上涨。
但,工资不会上涨;劳动和就业市场,失业高企;哪里有什么可以提高工资的空间;不裁员不辞退,已经是万幸的事情了。早已在去年,广东报纸整版对于就业的观点,已经是跳槽永远和绝对只能更糟。
今年的经济增长,没有带来就业的增长;徒然只会带来即将到来的通货膨胀。对于过去三十年改革开放而言,市场为主导的经济增长,利益和分配更多更为广泛流入广大国民阶层;就业增长,工资增加;那种状态下面的有限和温和的通货膨胀,是一种良性的促进增长剂。后改革开放,以政府为主导的市场经济;利益和分配都日与流向寡头和官方中国;这种情况下面的通货膨胀,即便是温和和有限的,都将国民极其有限的收入,送入深渊。与失业率高企的经济增长,完全可以视同于“滞胀”。对于中国而言,由于政府税收用于国民福利和公共开支得甚少,这完全不同于西方;于中国社会保障的缺失而言,“滞胀”,绝对是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