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法评论

公法评论你们必晓得真理，真理必叫你们得以自由。

姚新勇

为“自由”而战与“以阶级斗争为纲”

　　"自由"，多么诱人、多么美丽的字眼，它比生命宝贵，比爱情价高。二十多年前饱受"文革"之苦急欲争取自由和民主的中国人不会想到，今天为自由而战的鼓噪竟然会让人联想到"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喧嚣；当今中国的西方"自由"制度的无条件倡导者们恐怕也不会料到，"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提法，竟然有可能成为对美国的以自由的名义向恐怖分子宣战的恰当的对应性解释。这不是一个仇视自由者的没有心肝的无耻中伤，而可能是一个珍爱自由、民主与和平者的公正理性之言。

　　2001年9月11日，美国遭到了令人惨痛的恐怖袭击。这一事件所导致的反映与解释是多方面的，但公正而言，首先应该把它视为对生命的践踏，对和平的破坏。因为面对千百万无辜生灵涂炭的惨剧，大多数人不论他们持有什么样的意识形态，具有什么样特殊的文化立场和价值观点，只要具有基本的同情心，只要对于生命有着基本的尊重，都不会为此而幸灾乐祸的，至少不会理性的做如是说。这正是为什么事件发生后不久，世界大多数地区的人民及其国家，都同声谴责这一暴行，向受害的美国人民表示深切的哀悼。然而，再来看看美国官方的反映吧。9月11号事件发生后至今，七八天过去了，从布什、鲍维尔到美国大大小小的官员，在对国内民众及其盟国发表讲话时，几乎众口一词都把"九·一一"事件视为对自由的挑战，而不提对生命的涂炭、和平的践踏。难道美国的大小政客和各主流媒体们真的都那样无知，分不清致死无辜生命究竟首先是践踏基本的人道主义原则、破坏和平的行径，还是对自由的挑战吗？当然不是。这是美国在经心营造一种"为自由而战"的气氛，它与"文革"时期不厌其烦地宣扬"以阶级斗争为纲"的作法，具有惊人的逻辑一致性。

　　首先，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提法，不是随便什么人发明的，而是由掌握特殊权利的人与机构提出的，提出这一纲领者，拥有着对阶级斗争性质、时机、方向、程度的绝对阐释权、制定权和控制权。其次，一切以阶级斗争为纲，就将复杂的世界划分成了简单的两级：无产阶级/资产阶级、封资修。前者为我、为友，后者为敌，容不得半点马虎。当然，在敌我双方之间会暂时存在一定的游移势力，如小资产阶级或可改造好的地富反坏右分子的家属们。但是他们如果不想自绝于人民、自绝于党，就必须夹起尾巴做人，好好地接受无产阶级专政的改造，争取从心灵到肉体的脱胎换骨。再次，既然提出以阶级斗争为纲的人和无产阶级革命造反派，掌握了真理，掌握了正义，那么他们就理所当然地可以向一切反动派发动无情地进攻："坚决粉碎阶级敌人的猖狂进攻！" "凡是敌人反对的，我们就要拥护；凡是敌人拥护的，我们就要反对。"路线斗争，你死我活，没有任何调和的余地。"好人打好人误会，好人打坏人应该，坏人打坏人活该！"

　　领教了以阶级斗争为纲的逻辑，再来看为自由而战的实质。第一，美国受到了恐怖分子的袭击，美国的自由受到了挑战，美国代表世界上一切爱好自由的国家和人民向恐怖分子发起捍卫自由的宣战。所以，美国就是以自由为基本准则之世界的领袖。它将率领自由世界的人们，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发动对恐怖分子的无程度约束的打击。第二，以自由的名义，世界就被划分成了两大阵营：自由之友，自由之敌。美国及其盟国是天然的自由之友、自由之捍卫者；本·拉丹、阿富汗及其它"流氓国家"都是自由之敌。至于中国、俄罗斯这样的国家，虽然你们一再表示谴责恐怖主义，愿意支持自由卫士美国打击恐怖主义，但是对不起，你们并非是天然的自由之友，美国是否愿意把你们纳入"自由的十字军"还要看你们的表现如何。如果你们不能痛改前非，不能真心以自由为最高价值，不能无条件地服从自由大盟主美国的领导，那么你们充其量只能是"自由十字军东征"的暂时借助力量，等消灭了最危险的自由敌人后，回过头来再与你算账。第三，既然自由被视为衡量正义、划分敌友的根本标志，那么由"九·一一"事件所引发的战争，就在未开战之前已经超越了"九·一一"的范围。这样，美国是否能找到"九·一一"的真正原凶就并不重要了。于是我们看到，一个以自由保护神自诩的国家，正如何理直气壮地违反着自由的法则。美国说本·拉丹是"九·一一"最大的嫌疑犯。按宪政的自由之法，嫌疑犯只是犯罪嫌疑者，而并不一定是真正的罪犯。所以仅以"九·一一"嫌疑元凶的理由，美国是不具备打击本·拉丹的充分理由的。可是，现在"九·一一"事件既然被视为恐怖主义对自由的挑战，那么不要说本·拉丹该打，就是其它并非是恐怖主义者的国家或人，只要他们不支持美国的"自由十字军东征"，只要他们不听美国的话，只要他们不赞赏美国式的自由，就都等同于恐怖主义或是恐怖主义之友，都在应该打击之列。不仅如此，既然是为自由而战，那么捍卫自由的战争就算是可能会殃及无辜平民，那么这些倒霉的人们，也只是为伸张自由而必须付出的代价。自由卫士们也许会对他们所可能遭受的无罪之灾，表示几分遗憾，但却不会为此承担任何责任。说穿了，这里的逻辑就是，恐怖分子不按常规方式作战、伤害无辜，是违背正义、野蛮、凶残，是恐怖行径，但是自由卫士美国捍卫自由的战争，则既可以是超限度的，却又永远是公正的！

　　"自由"，一个多么奇妙的字眼呀。为了自由、为了美国，向一切自由的敌人开战吧！要自由就会有牺牲，死人的事情是经常发生的。没有今天的自由之战，何来明天宇宙开遍美式自由花！

　　　　上网日期 2001年10月10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