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管理与市场

国际私营企业中心 约翰·苏理文

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世人目睹了史无前例的民主化进程和市场经济浪潮。然而，仍有许多工作有待于人们去做，以巩固这一进程，并为建立2l世纪新的国际政治经济关系做准备，其中包括全球化。即使像哥伦比亚、秘鲁、委内瑞拉等早已建立了民主制度的国家现在也已注意到它们的政治经济稳定受到了威胁。而其它国家，包括土耳其、印度尼西亚和乌克兰，正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尝试建设民主化法治社会。目前，这些国家的经济增长十分缓慢。

现代史表明，那些实行民主制度和市场经济体制的国家能轻松应对全球化的挑战。尤其是，民主制度在以下三个基本方面对经济和社会的长期发展起重要作用： ·稳固的民主制度是政治安定的最好保证，是经济长期发展的关键。

·民主的原则，如透明和责任对有效的管理和繁荣的经济活动尤为重要。(亚洲金融危机及90年代末俄罗斯的经历就是最好的例证。)

·如果企业要在市场经济中蓬勃发展，国家必须制订合理的法律保护制度。

加强民主化管理

八九十年代的经验证明，不将民主化管理纳入经济改革，会严重阻碍整个改革计划的执行。在过去20年的大部分时间中，流行谈论华盛顿意见——一项建立于宏观经济稳定、财政改革和其它经济政策调整基础之上的改革计划。然而，最近的发展情况——尤其是中东欧地区(也包括印度尼西亚和阿根廷在内)——说明这个策略存在局限性。必须同时关注社会机构及其决策过程，必须在公开、公正的条件下进行民主政治和市场经济建设。

制定一个更广泛、更全面的民主化改革方案的思想基础是新公共机构经济学，这是由罗纳德·科斯和道格拉斯·诺斯发展的理论，二人因此而荣获诺贝尔奖。从该理论最简明的公式中可以看出，规则在条件产出中的重要性。也就是说，在民主化、市场化的体制改革的长期过程久成败的关键在于基层机构框架的设计与功能。 为了强调机构的重要性，我列举三个关于政府和市场关系的普遍观点：

第一种观点认为一旦私营经济占经济社会的绝大比重，就形成了市场经济。大量事实说明并非如此。马科斯统治下的菲律宾和苏哈托当政时期的印度尼西亚就是典型的经济学范例，两国经济都是建立于私营经济基础上的资本主义经济。但它们都不是开放的市场经济。经济学家称这种行为为“寻租”。另外一些人则称之为腐败、裙带关系。简言之，一个社会的腐败程度越深，市场规则的调节功能就越弱。

必须指出，市场经济可能有多种类型，不同国家的体制结构也是大相径庭的。但所有的市场经济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所有竞争者在竞争中必须面对相同的规则。而只有一个完全正常运转的民主制度才能够支持市场机制长期发展。 第二种观点根源于一个共同的错误观念，就是经济实体或私营部门通常都是单一共同体，它或支持或反对某些政策或领导人。事实并非如此。实际上，大多数国家都有许多经济实体，各个实体都有各自的利益和目标。一个国家可能有国营企业、私营企业和非正式企业。即使在私营企业中，也可能有主要从事国际贸易的工厂和企业，而其它企业仅服务于国内市场。很显然，这两部分企业并不总是支持同一政策，也不会永远赞同以市场为导向的改革。 在保护主义贸易壁垒下创建的企业，与政府有密切联系并从中受益。这些企业倾向于保持现状，通常他们也会极力反对民主化。相反，被排除于政府支持之外的企业、小企业和那些从事国际贸易的公司通常是要求改革的主要力量。由于经济实体各不相同，明智的办法是与那些从开放的经济和民主政体中受益的商业协会、智囊团、基金会和其它经济组织合作。第三种观点是最危险的，通常被称为市场原教旨主义者观点。这种观点认为，如果政府不再干预经济，市场机制就会自发形成。这也是不正确的。政府必须制定一致的、公平的法规，以便形成一个强大的市场经济。另外，政府机构和自我调控组织在确保规则实施方面起关键的作用。这些功能中最明显的一个就是可靠而公正的银行监管。 缺乏约束规则和相应机构去管理企业，无政府主义就会泛滥。而后经济只会成为“赌博资本主义”，投资变成了一场赌博：人们能守信、公司会诚实的赌博；工人会得到报酬的赌博；债务会如期支付的赌博。

国外援助和发展

摆正政府部门、企业组织、社会和市场机构的关系是非常重要的。由捐赠国或国际组织提供的任何国外援助计划都必须努力达到一些非常具体的目标： ·促进法制的完善；促进开放部门的发展；促进市场经济建设，包括完善财产权、反托拉斯法或竞争法、银行调整和合理的会计规章的制定。

·通过允许企业组织和其它社会团体参与常规决策制定过程，增强市民参与民主化过程的意识。

·建立一个公开的政府工作反馈机制，包括立法听证会、定期检查组、公民建议组织以及社会与政府之间的其它交流渠道。

·鼓励结社自由和集会自由。

·建立对民主的私营企业机制必不可少的权利、自由和义务的理解。

·通过奖励革新、节俭、投资和开办新工厂，加强社会企业文化。 ·简化小型企业遵守的规章制度，以保证它们融人法制(正统)经济和主流社会。

·为企业创造机会，为社会各界的非正式的决策提供必需的经济信息。

来自这—领域的报道

如何通过具体的计划实现上述目标呢?这里有一些关于企业协会、智囊团和其它社会团体实现目标的范例。其它例子以及与其它团体的联系方式能在国际私营企业中心网站www.cipe.org和美国民主制度国家援助网站www.ned.org上找到。

增强企业协会的作用，制定全国市场化规划

正如私营经济的倡导者所言，工业化国家的企业协会在鼓励制定良好的管理制度和合理的政策方面起着极其重要的作用。然而，在大多数新兴市场经济国家，这些协会只是刚刚开始认识到“在数量上加强”的重要性，以及民主化进程推动经济发展的意义。科学管理中小型企业对形成促进改革的决定性力量尤为重要。协会是实现这一目标的最有效团体之一。

全国市场化规则。影响公共政策的最普通的工具就是全国市场化规划。规划为工商企业界拟定出近期要优先进行的政策改革，并详细论述法律法规方面的改革，同时为重大变革提出具体建议。全国市场化规划的核心是参与意识。许多国家，如埃及、巴拉圭、海地和尼日利亚都采取了类似的措施：

·在公开的高峰会上与成员讨论阻碍经济增长的原因及职业结构。

·分析当前的政策并提出建议。

·在媒体上发表规划以得到相关群体的资助。

·制订政改方案。

·公开规划。

·在全国会议上向总统或主要部长们提交规划。

·注意政府部门包括行政和国会分支机构正在推行的倡议。

尼日利亚商业、工业、煤炭、农业协会运用自己的规划已多年，以配合国家的经济改革。1999年尼日利亚政府设法建设一个真正的民主体制，由于长期处于军事统治之下，人们认为这一任务异常困难。处于政治转型和持续的经济危机双重压力之下，尼日利亚商业、工业、煤炭、农业协会制定并公开了全国市场化规划，这表现出它应对困境的超凡能力。

另外一个典型例子是马拉维全国女企业家协会。在过去的几年中，马拉维全国女企业家协会发起一个全国性的倡议，号召全国女企业家行动起来，申诉女企业家们领导的企业所经历的不平等待遇。协会在全国各个地区举行高峰会，指出女企业家所面临的包括缺乏信息和不能获得信贷支持在内的主要困难。协会制订了一个市场化规划，主张政府应支持立法改革以促进由妇女管理的企业的发展。

对阻碍融人正常经济生活和民主决策的机构进行改革

非正式部门的成员是指那些未经法律许可生产合法产品的企业或没有法律地位的企业，因为他们缺乏正式加入经济社会所必需的资本以承担义务、遵守繁杂的法律规章。在许多国家中，非正式部门能占经济的50％以上。由于低收益和低经济增长率，这些企业被排除于正统经济社会和政治体制之外。如此数量众多的非正式经济部门能够蓬勃发展，源于政府基础措施存在着缺陷，而这也表明市场经济尚未真正确立起来。

秘鲁自由民主协会的荷纳多·迪·苏托首先认识到非正式部门对国家政治经济改革构成的挑战。其理论的核心是：缺乏可靠的产权保护使世界上许多国家的数百万人民生活贫困，这些国家的政治宣传对此也有反映。正像迪·苏托在其最新著作《资本的奥秘》一书中阐述的，他的调查已从根本上改变了有关市场和民主制度的辩论。而且苏托和自由民主协会小组的成员正在埃及、墨西哥和菲律宾等不同形态的国家建设市场经济框架。六月份他与对其工作表现出极大兴趣的普金总统进行了一次长谈，会谈之后不久他就将其注意力转向了俄罗斯。

与腐败作斗争以支持民主化观念

发展中国家的企业逐渐意识到腐败正侵吞着他们的金钱，他们必须采取行动以根除腐败。腐败不仅危害发展中国家的企业界和市民的利益，同时也造成民主体制不稳定并影响整个国家的福利制度。与腐败作斗争可作为深化改革和改善政府职能的工具。

厄瓜多尔全国企业家协会创设了一项研究计划，目的在于根除腐败滋生的某些主要因素。全国企业家协会并不注重指责任何一个个别团体过去的腐败行为，而是注重支持改革，因为这些改革能够创顷企业并制定公正的管理规章。

它的研究表明白l 67年前厄瓜多尔共和国建立以来，已制定了92250项法律规范，到l 997年生效的仍有52774项。这些内容重复、条文不明、相互矛盾的法律法规已造成司法混乱的局面，使法律的实施向专断和官僚制度发展。由于厄瓜多尔是国内法国家(相对于普通法国家)，法庭不能协调法律或打破先例。为了解决这个难题，全国企业家协会提议建立一个由7个成员组成的评审团，评审团有权编制法典并协调现行法律。全国企业家的建议运动是如此之成功，以致于它提出的设立评审团的建议已被纳入厄瓜多尔的新宪法中。

另一种治理腐败的方法是协助新闻媒体发挥监督作用。国际私营企业中心已设立了一个称为“新闻记者反腐败”或PFC(它最初的西班牙称谓)的网络，由拉丁美洲的50 0名新闻记者组成。PFC支持新闻记者调查、揭露政府部门的浪费和不道德行径以及社会各部门的腐败行为。PFC是为这些新闻记者提供的网络、交流中心和服务部门，同时也是支持他们的组织机构。PFC不仅鼓励调查披露腐败行为，当新闻记者遭到报复时，它还提供有利于新闻记者的调查援助。

例如，去年在PFC的保护之下，两名墨西哥记者被从狱中释放，他们报道了警方的受贿行为及参与毒品交易的恶行。PFC可由CIPE的网站：www．cipe．org上查寻。

促进合理的企业管理措施

一项全面策略的另一个重点就是促进制定合理的企业管理制度。这个问题与反腐败有着直接关系，因为它触及了腐败滋生的“供给方”。而且，由于在俄罗斯和亚洲金融危机中暴露出引人注目的丑行，企业管理问题在发展中国家和转型经济中已经重新成为改革的关键。这些危机中的教训之一就是公司管理制度薄弱，使私人工厂、集体、国家企业承受繁重的负担。从这种意义上讲，企业管理制度的失败具有与其它巨大经济振荡一样的潜在毁灭力。正如泰国银行前行长查图·毛恩高尔·苏纳固尔所阐述的：

“在我认为，毫无疑问，对于亚洲经济危机有个长期有效的解决办法，政府和企业应该更好地共同合作。但对此，我并不是指两者没有合作导致了最近的经济危机。事情完全相反，两者合作的过于亲密以致于相互勾通……。亚洲金融危机表明，即使一个强大的经济实体，由于缺乏透明的管理、负责任的公司董事会和持股人权利，投资人失去信心之后经济会异常迅速地崩溃。”

由于企业管理已被家庭企业采纳以满足其发展的需要，即使只有少数大型公司的国家也想关注企业管理问题。对私营工厂和公用企业这一点尤为重要。在这些领域确保高标准的公司管理，极大地增强了公众对整个私有化过程的信心，同时这也是国家投资的最好回报。

结论

惩治腐败、制定企业管理制度、加强妇女企业家协会的作用和减少壁垒，已经创造出许多新机遇。这些都是市场改革和实行民主化规则的重点。例如，合理的公司管理制度要求一套市场结构框架，同时也要求建立在民主化原则基础之上的合理的商业规则。简而言之，保护女企业家和小型企业家意味着他们已作为参与者和领导人融入了市场体系，这有助于使所有企业面对开放的市场经济，而不是仅面向某几个受政府支持的部门。

杰出的阿根廷前财政部长罗克·佛南德兹曾说：“冷战已经结束，芝加哥大学胜利了。”他所说的是市场经济改革计划已推广到拉丁美洲和世界其它大部分地区。在当时他是正确的。现在我希望，通过提供一个范围广泛、意义深远的民主化计划，把这一观点扩充到一个新范围，这个计划必须建立在透明、负责、产权明晰和其它基础性原则之上，社会和经济体能够用以进行自我约束。

约翰·迪·苏理文是国际私营企业中心的执行经理，国际私营企业中心成立于1983年，

是全国民主制度资助基金会促进世界民主化和市场改革的努力的一部分。国际私营企业中心协助美国商会在75个国家从事700个项目的研究工作，为亚洲、非洲、欧洲、拉丁美洲以及中东各国的企业协会和智囊团组织管理培训计划。同时国际私营企业中心保持着积极的电子和出版物交流计划。现在，它在埃及、科索沃、罗马尼亚和俄罗斯都有办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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