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法评论

王孙鹏（1975-），浙江大学法学院2000国际政治硕士研究生，专业研究方向：国际安全环境。
查君红（1974-），中国人民解放军某部队参谋、上尉，专业研究方向：国际体系、八国集团。

王孙鹏查君红编译

孤立地前行：美国社群的解体与复兴

　　荷（荷兰）刊《志愿者：国际志愿和非赢利组织月刊》2001年第2期（第12卷），刊登了英国伦敦经济学院公民社会中心凯伦·怀特对美学者罗伯特·D·普特南《孤立地前行：美国社群的解体与复兴》一书的评介，该文认为，普特南不畏严峻的挑战，做出了开拓性的工作，但是，书中的不足之处也是令人遗憾的。现将该文译介如下：　　一本书在没有完成之前，就已经在全世界闻名了，要写这样的书，必定是困难的。罗伯特·普特南的《孤立地前行：美国社群的解体与复兴》，就是在他过去两篇名作的基础上完成的，其一是比较意大利南北方公民参与的《使民主运转起来：现代意大利的公民传统》（1993），此书内容丰富，思想深刻。另一篇是1995年发表在《民主月刊》杂志上的富有预见性的知名文章"孤立地前行：衰减中的美国社会资本，此文更加全面地探讨了美国"社会资本"的健康状况和未来前景。

　　在该书中，继托克维尔之后，普特南聚焦于社团组织，特别是其微弱的角色和衰减的成员。这种关注将第三部门组织置于中心地位，该领域的初学者和学者，对此也许更有兴趣。他非常清楚，他只是在描述美国的，而不是普遍的模式或现象。但是，对所有美国国内外的读者来说，这里仍然有一个非常重大的疑惑：在不同的文化背景下，是否有不同的结构和机制，也就是扩大的家庭、宗教组织，以及政府计划和政策，将为创造这样的"资本"提供必要的手段。

　　本书中最有趣的部分，也许是第一章，在该章中，作者铺垫了理论和历史基础，介绍了三种引人入胜的重要思想。首先，他提出，由于社会资本经常既为参与者，又为整个社会带来双重利益，所以可以把它看作既是私人产品，又是公共产品。虽然这种突出个人利益的独特的美国思想模式，从直觉上似乎明显地不能为许多人接受，但是，它确实提出了关于更标准地在经济上评估社会参与的理论问题。

　　然后，在开启进一步研究和分析之路的潜在可能上，普特南批判地和非常必要地区别了社会资本的"耦合"和"联接"两种形式。耦合形式具有增强互惠、合作和信任的深厚联系。这些形式都是他过去强调的，有深远的理论历史。亚里士多德描述过"和谐"的重要性，"和谐"也就是一种建立要求公民能够"相互认识"的公共友谊形式。但是，与其一样重要的，有人认为比之更重要的是，"联接"形式，这种形式经常把不同集团的人们连接起来。那些熟谙网络理论的人，可能发现了这与强弱联系理论的异曲同工之处。此外，对于考察两种形式的平衡与社会主要倾向随文化不同而变化的程度，这尤其具有启发性。

　　这两种思想，都真正地推进了社会资本的概念化。然而，几乎只是一带而过地提及和偶尔地引进了这两种思想，而没有进行其重要性所要求的后续分析和论证。

　　从国际视角出发，特别有趣的是，普特南承认社会资本的"黑边"现象--稳定的集团是排他性的，甚而是危险的。他举例说明，正是美国境内的反政府准军事组织的规范、网络和信任，使得美国俄克拉荷马市爱法特穆阿联邦大楼的爆炸才有可能发生。"简言之，社会资本，也像其它形式的资本一样，可以用于恶毒的和反社会的目的。"普特南认为，人们的任务就是发现如何能够使社会资本的积极作用最大化，而使其消极的表现，如宗派主义、种族主义、腐化堕落最小化。

　　第一个大部分，接着集中地（也许可以说是不厌其烦地）阐述美国公民不断地减少参与政治、公民集团、宗教组织、贸易联盟和专职组织，以及非正式的社交活动--从拜访朋友、玩牌到家庭聚餐等等。尽管近来存在着"捐赠记录水平"的声明，普特南关于自愿和慈善性捐赠行为的讨论，还是突出了自愿行为总体水平的不断下降，个人收入用于捐赠事业的百分比稳定地减缩。先前，他认为慈善事业不要求面对面的交流，因此不足以产生社会资本，而明确地不予考虑。现在，这在很大程度上消失了。除了集团自愿（也许是面对面地）的慈善行为，他还使用大量私人捐赠水平的例子，来进一步证明关于社会资本减少的观点。

　　这也提出了一个普遍的概念混乱的问题。自愿和捐赠行为创造社会资本吗？或者它们就是社会资本的一部分，或者它们反映了社会资本的存在？本书的不同部分似乎意味着不同的角色。作者确实指出了这一点：自愿和捐赠行为，都是社会资本的指标，而不是其预测因素或组成部分。但是，这个至关重要的论点，再次简单地一带而过，这章并没有澄清产生社会资本及其结果的形成整体的结构和实践。

　　但是，所有这些证据都简单地倾向于改变接触的模式，而不是减少之吗？普特南认为，绿色和平组织的成员资格，与一个地方性回收组织的成员资格是不同的，电子信息通讯也不能取代个人的相互交往，他确实承认，由于一些新的形式和因素，在一定程度上，减缓了社会参与下降的总体趋势。这些新的形式，包括电讯，尤其是因特网，兴起的青年自愿主义，美国式自助集团的增多，以及宗教保守人士的草根行为的有趣的、戏剧性的和在政治上的有效增长。

　　然后，普特南开始思索为什么会发生这种现象，他提出了四个广泛可行的解释因素：时间和金钱的压力，包括妇女角色的变化；机动性及其扩散，它们减小了地方联系，降低了人们在紧张的生活中为了不同的目的而走到一起的能力；技术和大众传媒，这夺走了些稀少的时间，并培育了社会隔离的习惯；公民交流的价值观和行为方式的代际变化。作者也许还应增加经济压力这个因素，它促成持续的生产率增长，以便保持在全球化经济中的竞争力。

　　也许这一切都是正确的，但人们可能还会问"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普特南以与美国诸州"社会资本指数"得分不同相关的大量统计数据和图表，回答了这个问题，得分是以各州教育业绩、暴力犯罪、保健、逃税、宗教宽容、经济平等、公民平等及（相反的）好斗性（认为一个人在搏斗中比平常做得更好的信念）的比率计算的。图中分散的各点，确实似乎表明下面的模式，哪些州社会资本水平高，其教育业绩就更好、犯罪就更少，以及保健状况更好等等。

　　然而，从一些社会资本水平特别高的州来看，例如南、北达科他州，明尼苏达州，佛蒙特州等等，另一个不大乐观的共同特征就跃然而出。它们有占美国人口大多数的同质的白种人。就它们而言，种族和文化差异在很大程度上是一个理论问题。美国紧张的和分裂的种族关系历史，已经在其他地方放映完了。普特南确实讨论了种族不平等的破坏性影响，不过，种族和文化类似性是产生高水平社会资本的根本的实际构成之一吗？这个问题需要进一步的关注，不仅是在美国，而且是为了评估社会资本这个概念在全球范围内的应用。

　　也许书中最令人不满意的是最后一章，"走向社会资本家的议程"，一种典型的美国式道德布道词，劝导每个人更多地参与社群。与前400页全面的论证力量相比，该章提出的建议--适于行人区、从精神上参与一个"有意义的社群"、更多的群众舞会和音乐节，可以扭转社会资本的普遍下降趋势--显得非常苍白无力。也许，这可能正是，美国正在面临着"成长"进入一个更复杂的世界性国家所具有的一些含意。

　　本书中的理论进展是饶有趣味的，它们不同于《使民主运转起来》一书，该书行文没有生气，堆积着大量的统计资料。许多研究助手收集的经验证据，是难以去掉的，形成了此书的核心和公共讨论的中心。"将要做什么"这一部分，将获益于一个第三部门战略家的细致阅读和关注。尽管普特南否认这是一本关于美国或仅涉及美国的书，还是有这样的危险，将其分析应用于全世界会是相当的勉强。　　但是，就一个已经成为学者和公众讨论中心的、对于公众生活性质具有广泛意义的主题，为学者、初学者和普通民众撰写一本书，他的任务不是容易的。很多学者会回避这样的课题，它是一个许多第三部门研究者可能熟知的现有挑战。正如普特南所说：

　　"学者们总是想知道，我们正在分裂是否是真实的……，如果这是真实的话，他们几乎从未给出就此做些什么的解释。普通民众几乎从未问过这是否是真实的，因为根据他们自己的经验，这似乎真实无疑。他们总是深切地关注如何解决问题。他们的问题是更棘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