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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洲大觉醒运动的点火人——评《爱德华滋传》
杨 声
清教主义的传人
钟马田博士曾经用一个比喻形容爱德华滋:“清教徒们就如阿尔卑斯山脉,路德和加尔文就好比那喜马拉雅山脉,但爱德华滋就如珠穆朗玛峰!我常常感觉到,没有一个弟兄比他更像保罗。”(《清教徒的脚踪》225页)
要了解约拿单?爱德华滋,我们需要去追寻一个更久远的传统,就是清教徒的传统。
清教徒产生于英国的16世纪。清教徒在神学上一般都持有加尔文主义的思想,英国的宗教改革几经起伏和艰难,其中最核心的问题就是在教会体制上是否有一个彻底革新的教会,他们反对英国女王控制教会,并且使教会留下许多天主教遗风。 为此清教徒经历了几代的艰辛斗争。他们为此付上了极大的代价——被放逐,上火刑架——所追求的不过是按自己的良知的《圣经》所指示的纯洁方式来信仰。
分离派是清教徒中代表性的有一支,他们先是在英国司克罗比村兴办自己独立的聚会,后来,为了自由的信仰,他们又迁居荷兰。他们虔诚和品行深得荷兰的弟兄们的敬佩,也受到他们的厚待。
但是,最终,因为自己的子女被同化,和其他原因,他们离开荷兰,在1620年的9月,120人乘坐“五月花号”远航英格兰。
此后,因为英国国教迫害清教徒,在英国的清教徒掀起了移民美洲的热潮。有一幅描述当时美洲清教徒生活的图画上写着:“当上帝带领我们安全地抵达新英格兰后,我们先是找到合适的地方敬拜上帝,我们紧随其后推进的第二件事就是增进的知识。” 爱德华滋的先祖是于1630年代到达新大陆的,应当说是属于相当早的移民者。
被点燃的心灵
这就早美洲自由的清洁源头,爱德华滋所承续的正是这一传统。不过,在爱德华滋的身上,清教徒的信仰有了完全不同的表现,那就是被属天恩典所充满的生命。他对属神的事物有着极深的挈爱,也有着一棵敏感的心灵。
爱德华滋之生命的充沛与丰盛来自他与上帝亲密的交流。圣灵那超自然的运作在他的生命中是如此强烈,以致他有时变得难以承受这属天的恩典。这一点我们可以从他的《自述》里略窥一二。其实历史上那些饱尝天恩的人都一再表达过这属天恩典和甘甜、浩大,甚至难以承受。
这一切与爱德华滋那异常殷勤的灵修生活有关。
还不到13岁的时候,他已经满被天恩,他说:
“我的思想被完全占据了,我把时间都花在阅读和默想基督上。他的荣美、他位格的完美无暇、他那充满爱的救赎方式、在他里面可以白白得来的恩典……我一次又一次地发现有一种从里面生出来的甜蜜。……沉浸在这种甜蜜当中,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只能说有一种超过对这个世界关注的、从灵里涌出来的甘甜……” 因着这对属天恩典的渴慕,爱德华滋有大量的时间花在私下与上帝亲密的相交上。他常“隐退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在远离城市的地方思考属天的事情。”
爱德华滋特别强调祷告的重要性,他说:“让我们过一种祷告的生活,让我们不断地祷告。”他说:“如果我们有上帝的灵住在我们里面,基督也就会住在我们里面……如果光的源头丰丰富富地内住在我们里面,我们也就能像他那样发光。”
今天,我们这些生活于21世纪,被太多生活的忙碌,甚至是宗教事务的忙碌所占据的人。面对这样的经验应当差愧。愿我们从爱德华滋的榜样中得到激励,去寻求那纯全热烈而持久的圣爱。 今天出于对信仰的冷淡,许多人以各种方式去寻求热烈的经验和信仰中的激情。然而,这热烈和激情如果是仅仅是出于情绪的冲动,是用人为的方式鼓动起来的,那么就不是值得效法的。而爱德华滋所经历的复兴是真正从心灵深处所涌起来的爱和激情与热忱,也就是说他的热忱是来自心灵内在的复兴。此后带着这样的热忱,他走上讲坛,用他的讲道点燃了一场复兴之火。
复兴的原因
在1740年代的美洲大复兴之前,美洲殖民地在的基督徒信仰情况普遍显得死气沉沉,据说,这一次的灵性低潮持续了50年之久。
在爱德华滋的年代,新大陆最初几代人对清教徒生活方式的热切委身似乎已丧失殆尽了。人们都在盼望一次信仰的复兴。本书作者说,那时新英兰的信仰“已经变得贫瘠、僵化、游玩、流于形式了……需要有新的声音新的信息出现。”
就在这时爱德华滋身披清教主义的战袍,站在了北安普敦教会的讲坛上。
虽然新英格兰的这一片地区遍布的是神职人员和小农场主,但他们精力充沛、工作勤奋,是性欲旺盛的一群。女人们往往会发现自己还没结婚就怀孕了。
面对人们的罪恶,这个人在责备罪恶,谈到生命的短暂时,“他的声音和举止中充满了因确信带来的炽热”,他的讲道中充满了这样的热忱。在爱德华滋的讲道里,有几点对复兴有两点是至关重要的。 其一是教义。在大复兴之前的新英格兰,错误的教义流传已久,许多人都陷入人能够靠善行达到上帝要求的错误认识当中。
在他开始牧会生涯的第八年,爱德华滋的讲道在教义上开始体现出了鲜明的立场,他强调上帝至高的主权和人与上帝之间无限的鸿沟,因此他认为人惟独靠信仰上帝所赐下的基督可以“称义”和达到上帝的要求。爱德华滋所传讲并不是新奇的教导,这是保罗曾经教导过的,也是宗教改革时代的马丁?路德和加尔文拼上身家性命所捍卫的。他在教义上不过是回到了宗教改革,站稳了改教先辈所立的地界。而对于宗教改革所宣告的基本真理的回归,一直是新教复兴的源泉。
爱德华滋凭内在的热情传讲高举上帝主权的教义。爱德华滋宣告:诸多的罪行使人失去了上帝的怜悯并点燃了使人毁灭的上帝义怒之火。
人们对具体的罪行产生惧怕和排斥,镇上的人们神经紧张到了极点,他们开始哭喊:“我当怎样做才能得救?”他的讲道带出了人们对于罪的认识和惧怕,对罪的惧怕的结果是,点燃了听众心中追求救恩的热望。结果很简单,那就是复兴。
有一则报道说:“1734 年爱德华滋用因信称义这个题目作了一系列的讲道,到了十二月底,圣灵开始动工。复兴的空气一天比一天浓,人们成群结队来接受耶稣基督。大觉醒运动到1740年达到颠峰,北安普敦再度成为中心,爱德华滋也成为中心人物。”
其二是他的讲道方式。爱德华滋的讲道方式,也许是因为他深谙洛克的哲学,对于人们的认识的方式有独到的认识。合宜的表达方式,使他能够抓住听众尤其是年轻一代的注意力。
弗兰西斯?薛华曾经讲过,在任何时代,福音的传讲者都要了解那一代人的表达方式,并且用他们所能了解的方式,将信仰传达给他们。其实,爱德华滋的成功正证明这一点的重要。
复兴的表现
让我们来看一下在北安普敦所发生的大事。
1734年12月社区中一个因做“陪伴女郎”而声名狼藉的年轻女人承认自己的罪并且来寻求救恩。
1735年早春,复兴达到了顶峰,半年的时间里,在这个镇上有300个人悔改。
1736年复兴传播开来,爱德华滋所点燃的火,燃遍了很多地方。像是一阵猛烈迅疾的风, 这种热情席卷了整个社区。牧师的家昼夜门庭若市,得救的和未得救的人都来向牧师咨询、寻求帮助。邻里之间互相认错……隔阂烟消云散了。对于爱德华滋来说,这次复兴显然是排山倒海式的。
1730年代末期,复兴结束了。
爱德华滋的灵性也似乎进入了一个低潮。然而,人类灵性事务复兴的源渊从来都不是倚赖于某一个人。1740年,在康涅狄格河谷,一股为属灵之事忧伤并渴望基督及其救恩的浪潮开始出现。
一场更大的复兴即将来临。这一次的点火人是25岁的怀特菲尔德。农场主内森?科尔和妻子共骑一马去赶布道会,马跑累了,他就“跟着马一起向前跑,等到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就再骑上马。……因为我们两个人要骑一匹马在一个小时多一点的时间内跑完12英里。”他纪录了怀特菲尔德召开布道会时的盛况:
“我在高处远远地望见前面有一团云在升起。开始我以为这团云是从大河里升起来的雾气。接近大路的时候,我听到了像是马奔跑时发出的隆隆声——原来那团云是马奔跑时扬起的灰尘。我……看到了在云中闪动的一团一团的人马。我再走近一看,发现了一条由马和骑在马上的人形成的平稳地向前流淌的洪流。……”
我“们冲过去加入了那条洪流。整整有3英里的路程,一路上我没听到有人说一句话,但每个人都以最快的速度向前冲。当我们到达那所旧教堂的时候,发现那儿已经聚集了一大群人——据说有3、4千人。……河岸上、陆地上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人和马。在我所看到的沿途12英里的地里没有一个人干活,好像人都跑光了。”
这个镇上的一个人向自己的朋友讲述了发生在这次韦瑟菲尔德聚会中的事:“整个镇都震动了……上星期一晚上主的灵从天堂降临在镇子教区的一次大聚会中。整个聚会都充满了忧伤,受伤的人们发出的呻吟、呼喊声如此巨大,以至我的声音别人根本无法听到。”
大复兴运动被认为是十八世纪中叶美国生活中最有力、最具建设意义的力量之一。有学者认为它横扫北美,促进了各殖民地的合一,为此后美国的独立战争奠定了基础。它更所强调的天赋人权和平等的理念更深入地影响了美国此后的政治与社会制度。
这个人留下的榜样
最后,我们要提到爱德华滋个人独特的地方。
其一,他在教义与经验上的平衡。
正确的教义,是信仰的重要根基。钟马田博士认为,新教在1860年代后对宗教改革教义的抛弃是此后复兴减少的主要原因。而爱德华滋是一个非常重视纯正教义的人,他自己曾经对上帝主权拣选的教义产生过怀疑,但是在10多岁时,他自己说道“我的心已经发生了奇妙的转变。日复一日地,我变得越发尊重有关上帝主权的教义。” 这成了爱德华滋信仰的转折点。
我们在信仰上很容易走极端。但是爱德华滋却体现了非凡的平衡能力。他有纯正的教义,但他也有丰富的心灵体验。更独特的是,他用活泼的心灵去感受教义中的恩典的甘甜。教义与心灵的这种一致是令人惊叹的。他自豪地说: “我所传讲的教义是有生命力的、令人欣喜的,因为这些教义是我们已经亲自经历过的真知。最高的教义是,那位不可测知的、永不改变的、令人仰慕的上帝是真切存在的,而不是一种臆测。让我们永远不要忘记,我们和这位对我们本没有义务的上帝之间,充其量不过是一种依赖关系,不管我们的行为和理性如何反对这一点。”
爱德华滋也特别强调圣灵的超自然之工在人们信仰中的作用。有教会历史上的大家认为他的思想的精华可以从他的一篇文章中体现中来,那就是收录在本书附录中的《圣灵将上帝超自然之光直接照彻人心,乃合乎圣经和理智的道理》。
其二,他有勤奋的学习。
爱德华滋一般早晨四时起床,他常会一天花上13个小时进行神学和其他学习。勤奋的学习,使他作为一个牧者在讲台上可以有丰富的供应。而他对于当时代的思想动态也是非常了解,比如洛克的作品就是他所深爱的。钟马田博士评论道:“爱德华滋是美国最伟大的哲学家,人人都同意这一点”,“这位在二百多年前去世的人物,现在还在对美国人的思想产生强大的影响”。
也许对于爱德华滋这一点的重视可以对中国信仰者中的反智倾向有所纠正。
第三,他有很好的品格修为。
关于爱德华滋在品格上的自我陶造,我们亦可从他的《立志》里略见一斑。保罗说自己是:“攻克己身,叫身伏我”,而中国先人刚是“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爱德华滋也是这样实践的,读爱氏传记,我不由得想起中国先人的一句话“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止于至善……”可以说,爱德华滋借着信仰,对于自己生命的品格的磨砺也到了“止于至善”的地步。
最后,我们要提到他所受的苦难。在南安普敦二十余年成功的牧会之后。他为了在圣餐问题上持守真理的立场。最后被自己的教会开除。于是他远走边远的斯托克布里奇向印第安人传福音。而正是在这个蛮荒之地,他得以写下好几部最重要的著作。
当他得到机会重返文明世界时,1758年他被召唤去就任普林斯顿大学校长。然而,他只在这个职位上呆了很短的时间,不久后他因参与天花疫苗的接种试验被感染,离开了世界。据说他交待完后事后:“约拿单环顾了一下四周,说:‘现在,我永不会失败的真朋友拿撒勒人耶稣在哪里?’”
爱德华滋在纪念他那未及与自己的女儿成婚就辞世的的女婿大卫?布兰纳德(相关资料见《在班扬的马背后》,北大出版社2004年出版)时这样说过:
“我们这些人也是蒙召作同样的福音事奉的,这些事激励我们竭力追求,好叫我们与他一样对事奉忠心,能受同一的灵所充满,同样地被上帝纯全火热的爱所激励,同样地迫切推展国度和主我上帝的荣耀,为锡安和昌大而努力……” 在这里,我们用这样的话纪念爱德华滋也是合宜的。
复兴的盼望
然而,我们在当代纪念这个人,最感关心的还是与他相关的复兴主题。
其实北美的大觉醒运动并不是一个孤立的现象,Wesley M. Gewehr,在The great awakening in Virginia, 1740-1790 中指出:“18世纪是宗教运动史上的一个至关重要的时期。这是一个伟大的福音复兴时期,这场复兴在规模上是国际性的并且各教派都共有的(international and interdenominational),在德国以虔敬派的复兴为代表……在不列颠威尔士表现为卫斯理和怀特菲尔德的伟大的卫理公会的复兴……在美洲(America)以大觉醒的名义,作为一种宗教热情的潮流横扫从新英格兰到佐治亚的殖民地。”
此刻,也许我们可以重温亚伯拉罕?凯波尔博士的话:“历史上,信仰生命的脉搏有时很微弱,有时很强劲。十六世纪的西欧各国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当年,信仰的主题主导了社会生活的每一个环节。历史也由于此信仰翻开了新的一页,正象今天的新历史是从法国革命的不信开始一样。信仰生活的这种周期性所遵行的是何种规律我们无法明确定义。但是很明显这种规律是存在的。信仰高潮来临时,圣灵在人们心里的工作是不可抗拒的。”(引自亚伯拉罕?凯波尔《加尔文主义讲座》,见《加尔文传》附录)
钟马田博士认为,自1620年代到1860年代,教会历史上复兴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其冲击波影响自欧洲到北美。这以后人们对复兴的观点改变了,这就成了历史的分水岭,于是以后鲜有这样的复兴浪潮。钟马田博士指出:“1860年以前,人都本能地想到复兴。遇上教会荒凉的时候,又或是发生了不如意的事,信徒们第一个反应就是‘我们不该来一次谦卑认罪,呼求上帝来临到我们当中吗?’”
钟马田博士在他的《清教徒的脚踪》中分析了复兴史后,呼吁人们再次重视复兴,并且为此献上我们的呼求。有兴趣的人可以参考他的著作。
当此混乱和充斥罪恶的时代,再一次回首在新英格兰所发生的这一切,也许可能坚固我们的信心,让我们可以举目望天,深信有一使人灵魂更新的力量,也是历史更新的力量的源泉。他独自行作万事,他的旨意不可测度。因此我们盼望新的复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