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 法 评 论 你们必晓得真理，真理必叫你们得以自由。

在历史的脉络中

——评《自由主义的思想史》

刘军宁

自由主义作为一种政治哲学在本世纪後期受到了来自各个方面的批判。而自由主义 者本身也在不遗余力、不择辞令地为自己辩护。该书的目的是则是占在中性的立场 上提供关於自由主义的思想在欧洲形成与发展的大致脉络。

作者给自己规定的任务是要找到自由主义历史上的那些决定性关头（p.xv）。要了 解现时代，或者说，要了解西方，就需要了解自由主义的历史与发展。此外，作者 还认为，若不了解支撑著各个政体的政治思想的历史，就无法了解由自由主义所决 定的社会中的政治生活的历史。在前现代也许不必如此，但自由主义和现代主义是 不同的：自由主义以一种新的方式决定历，由此产生了现代和现代性。两者之间的 关系某种程度上是因果关系。是自由主义造就了现代与古代（前现代）的分野。但 作者并不是在说，现代世界的形成并不仅仅由思想和观念所造就的。他是在说，造 就了自由主义的观念，或者说，发明自由主义以解决的问题继续在对西方世界发生 强有力的影响。

导致了自由主义产生的那些问题始於罗马帝国的衰亡。当时，已知的组织政治生活 的方式有三种：帝国、城邦和教会（pp.３－４）。当然，教会的形式略有不同，它并不是作为一种组织政治生活的方式而被发明出来的，但它显然是要在受它影响的社会建立神权政治。因此，在现代世界的初期，教会对任何政治秩序都是一种挑 战。

作者认为在近代欧洲的初期，帝国和城邦都不足以应付教会的挑战。因此，组织政 治生活的第三种方式便应运而生：君主制。独有君主制才能迎接教会所构成的挑 战，因为国王也可以声称自己靠神授之权来统治的，而不必认可教会权力的普遍 性，同时又不像城邦国家那样需要公民的高度参与。此外，君主对臣民的唯一要求 就是服从。在作者看来，正是君主制的发明，及其相应的主权概念，才启动了（自 由主义的）历史车轮。

作者把自由主义思想的历史形成追溯到从马基亚维里到托克维尔的政治思想。这一 时期的历史可分成两个阶段：从马基亚维里到卢梭，这是自由主义核心思想形成的 阶段；此後至法国大革命。如果是君主制这种政体形式启动了历史，那就是马基亚 维里的思想启动了自由主义（ｐ.14），正是马基亚维里在与教会作对的过程中贬低了美德在社会生活中的作用，才提升了人民在政治生活中的作用。

真正奠定自由主义的是霍布斯，这是因为他的法律观、民主观和建立在同意基础上 的主权观。然而，霍布斯本人还不是一个自由主义者（ｐ.56）。他的个人主义所要求的是专制体制。自由主义经过洛克和孟德斯鸠和（有争议的）卢梭才告形成。

近代政体之间的角逐实际上是围绕著争夺自己，排除对方对个人的统治权。教会和 城邦在这常斗争中都输了，君主制从中坐收渔利，但由於启动了自由主义，所以， 便很快在後来的革命浪潮中将权力拱手相让。於是，开启了自由主义与个人主义的 现代，当然，这也是自由主义和个人主义受到批评与挑战的开始。

本书揭示了自由主义在形成的过程中所经历的社会冲突与紧张，并涉猎了与自由主 义密切相关的现代社会的思想基础、世俗主义和个人主义，以及自由主义的权利 观。本书虽篇幅不大，但却提出了许多新的见解。或许是由於缺少论证的空间，作 者的一些新见解并没有得到令人信服的论证。比如说，在卢梭对自由主义的贡献仍 然是一个争论很大的问题。在教会的思想和实践中就丝毫找不到自由主义的渊源 吗？自由主义与教会在法国（大革命时期）的对立也存在於所有欧洲其他国家吗？ 作者显然没有区别对待。尽管有上述小疵，该书对关心自由主义思想成长史的读者 来说仍然值得一读。

D081-09/M312E Pierre Manent: An Intellectual History of Liberalism. Translated by Rebecca Balinski.( Princeton: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1994.Pp.xviii,128.$19.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