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 法 评 论 |
惟愿公平如大水滚滚,使公义如江河滔滔! |
匪兵乙 是极权还是威权——追问萧功秦先生
转自世纪学堂
个人认为,中国的所有问题,制度之争、意识形态矛盾、哲学趣味差别无非是专制主义和自由主义之争差。即是欺骗和暴力的,依附、控制他人的,还是真实的、和平的、自由立兹的(借用周德伟对自由主义的阐释,此说最为彻底、真切)。
专制主义在我国根深叶茂、渊源流长、流变万千,真正要判别原始的专制主义不是很难。难在流变,难在现、当代,专制主义隐藏、附着在各种思潮背后,譬若幽灵。正如佛涅磐之时,有魔现前,说将来有魔身披僧衣,混杂在出家人中最终败坏佛法,佛听说竞也忧伤无奈。同样,以一种悲观、警惕的态度来看待专制主义和自由主义之争,才是理性、安全的。
拿我们这里来说,自由主义传统本身就虚弱得很。什么是自由主义,在宗教、心理、哲学、文化、制度上,应有其渊源、范畴,而自由主义在时空上的普适性和特殊性分布如何呢?基础、核心部分的普适自由主义在中国的传统、演变是怎样的呢?自由主义在中国历史上、在现在遇到的最大困难是什么?以上这些问题是每一个希望摆脱奴役、向往自由的中国人迫切想知、也必须得知的。
然而,90年代以来,知识分子对自由主义的传播工作完成得如何呢?以个人观感,自由主义言说在90年代以来其实一直是被压制的,并非如大家盲目乐观而想见所云。这种压制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把自由主义庸俗化,大众以为自由主义就只是市场经济、自由竞争,自由主义的价值观就是资本至上,自由主义是资本家的主义。这一自由主义庸俗化的结果是出现当政者、左派人士、社会底层针对改革的伪反思,认为改革要停止,回到过去的毛泽东老路。(个人认为这种庸俗化处理有极权压制的原因,也有知识分子本身的妥协、配合,归根结底是极权的阴谋和暴力,事实上一旦社会出现批评和斥责,首先抛出去的是知识分子,这其实也是张维迎等的可悲之处。)二是把自由主义限定在经济范畴,而在宗教、心理、哲学、文化、制度等其他范畴,根本不给自由主义健康、全面伸张的空间,于是出现木子美冒爱滋风险在身体上寻求突破,超级女生风风火火,为全国人民喜闻乐见,而北京的央视机构、政协委员“义正严辞”要予封杀、打压。国家在宗教政策上,体现为对积极入世分享意识形态资源的基督教的警惕和控制,而对宣扬出世、隐忍的佛教予以扶持。在社会心理上,归复儒家的父权训诫、保惜肉体、尊重权威、服从秩序(实质上是在训练恐惧机制);而在哲学、文化、制度方面的管制则更加严格,尽管从上层到大众,马克思主义已经形同虚设,但公共话语中的形式地位丝毫未减。
个人以为,这所有的一切与极权恐怖不无关系。因为这个社会所有的成年人,遭受教育、住房、医疗、养老四个重大问题的压迫。中国目前的社会现状和压力,迫使每一个人必须为了生存而生存。不管经济如何发展,每个人的上述四个问题始终都处在危险之中,没有人真正敢于说一句真话、真正敢于尝试去做一个善良、正义的人。光“按揭”一项,就致使所有的白领成了沉默的大多数。中学、大学的年轻人也几乎没有理想可言,生存成了最紧要的问题。自由、平等、权利、尊严,这些作为人应当具有的生活追求,在现实中淡薄得可怜,谁有如此主张和言说,在现实中必被亲友批评、嘲笑。
自由主义其实在中国的生长异常艰难,而知识分子又做了什么呢?90年代以来,解释现实、抚慰大众的是“威权政治”说。意思是,威权是专制到民主之间的过渡。政治上的开明专制和经济上的适度自由能够保证一个平稳转型,有自由主义者以消极演进说与之附应。可以说,“威权政治”一直以来是社会共识。历史上的南韩、台湾、印尼,南美,所有的被西方政治学认知为威权政治的过渡政治被拿来解释中国,知识分子、大众以为我们这里的政治也是威权政治。对此,萧功秦、康晓光南北遥相呼应,辩护之功,功不可没;可以说90年代以来的中国大学里的政治经济学教师、政治辅导员言教的也无非就是这种理论。——事实需要控制,事实在逐步好转,这也是威权政治合法性的两大基础。所以政治体制改革几乎僵化不行,所以同时需要GDP增长的支持。所以言论自由根本不可能,所有的改革都要被权力所扭曲;所以资源枯竭和环境污染也就成为必然。不受人民监督的权力,没有三权分立这样的现代社会管理分工的制度约束,我们的发展又如何真正可能“科学”?作为一种腐败定向演变的专制体制,公共危机和公共灾难几乎是自然结果。这样的发展会导向何方?
请教萧功秦先生的是,我们的政治是威权政治么?世界上被西方政治学认知为威权政治、开明专制的政体事实上是没有一个建立在现代极权基础上的。我们的政治到底是威权政治还是极权政治(称后极权还是新极权都无关紧要)?
这是目前中国面临的一个最为现实的问题。
倘若事实上是极权政治,而我们自己欺骗自己为威权政治,一场灾难将避免不了。因为威权政治或许是要安全一些的,威权政治有可能避免灾难,而极权政治根本不可能避免灾难。